【敬晨/甄晨】自白书
前文:孤岛说
/作者诈尸 不是什么正常三观
/拨开孤岛说的迷雾
——
#1.
今天是4月17号,距离案发时间倒计时17个小时。
本来就睡眠浅的晨默被甄智一把从床上揪了起来。
比意识更先恢复的是嗅觉,满身的酒气扑面而来,呛的他吭吭咳嗽起来。
紧接着甄智的巴掌就招呼在他的脸上,掀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晨默被甄智拽着领子,拳打脚踢的,一路拽出卧室。
很快他又闻到了女人劣质香水的味道,一个曼妙的身影从他眼前飘过。
甄智把晨默推出了门,当着他的面接过陌生女人递来的手帕使劲擦着手,关上门前留下了一句:
“真脏。”
“砰——”卧室的门紧闭,紧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晨默缓慢地眨了眨眼,一只手捂着脸,迷茫的看着这一切。
单薄的身体在不大的睡衣里晃荡,不由自主地在深秋的凉气里打颤。
晨默向下滑去,坐在冰冷的地上,蜷起身子靠着门取暖。
隔着一道门,听着屋内放荡的欢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甄智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因为今天这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被带回家的女人了。
如此赤luoluo的,当着他的面,对着美艳的女孩子表达喜爱,却从不肯和他热烈的承欢。
心脏狠狠被蹂躏、摩擦。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晨默怔愣着,似乎在Destination酒吧遇见小白后,曾经那个温柔善良的甄智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情报复他、惩罚他、羞辱他的混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将他的尊严和感情抛在地上践踏。
“小甄……”晨默将头埋进胳膊里,双目无神的低喃。
无名火将柔软的心智烧的一干二净,夜半三更召唤出可怖的灵魂作祟。
晨默望着与卧室几乎分割成了两片天地的客厅,眼里泛起一点泪光,目光从天花板,到墙、窗户、地板,一寸一寸扫过。
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看来真的是时候了。
画家无法再独享蝴蝶,卧室的狂欢喧闹至夜半。
月光下的两人尽情共舞,肆意又刺耳的叫嚣着,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凌晨三点,晨默穿着单薄的睡衣,出了门。
冷风透过布料,凉意渗入骨髓。
他走了整整两条街,转到那家早早放下铁帘子打烊的烟酒店。
正欲敲门,忽然被人从背后搂住了腰。
两只温热的手不安分的伸进了他的睡衣里。
同时,一个不羁的声音响起:“姓甄的这次连家门都不让你进了?”
晨默一愣,半推半就的靠进了男人的怀里,感受着温热的气息渐渐将他包裹,拦下了所有寒意。
晨默平和的说,“我自己出来的。”
#2.
“哎我说,你真想杀了那个姓甄的啊?”小白勾起嘴角,轻佻又好奇地问躺在他怀里的人,仿佛这件事如此的无关紧要又充满悬念。
纤细的手指在发间游走,柔软的发丝渐渐交缠在一起,仿佛控制了那人全部的心魂。
月光将他的面孔映的晦涩不明。
晨默怔愣了一下,轻轻握住小白的手,向下移,移到自己的心脏上。
他的声音安静的响起:“帮我。”
怦怦跳动的声响让斑驳的房间和不安的神经渐渐归于平静,缔结出一片深沉而盛大的海。
小白扫兴的止了话题,一只手挑起了他的衣角。
红绿涂料肆意泼洒,浪涛在威压下艰难喘息,分享有力的冲动。
“虽然我很喜欢和你干一些疯狂的事,像这样……”
痴痴的喘息在最后一个字落下后猛然加重了音调。
小白充满磁性的声音贯穿始终,身前的人扬起脖子全盘接收。
“晨,但这并不代表我会为了你去犯法。”
晨默低声闷哼,粗喘着气,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他甚至不合时宜的想着,也许他和他的关系的确只能止步于此了,任何更深一步的羁绊都是危险的徒劳。
精神的余兴后,晨默笑了出来,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钻进浴室。
小白舒服的躺在一边,冲脸颊红红的晨默心照不宣地挑了挑眉。
晨默停下了笑,像个微醺的旅人。
小白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欺身上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摁在床上。
晨默挣扎了两下,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小白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了,而是居高临下的问他:
“明天动手?”
晨默发现自己挣不动,干脆顺着他来了,只是呼吸有些许的不畅。
“嗯。”他从容的回答,目光里满是荒诞的残忍和柔和,“我会在一片金色暮光里,送小甄离开。”
小白缩了下脖子,“真恶心。”
晨默的目光重新落进小白眼里,看不出一点感情,“画家封住蝴蝶是为了自由。”
小白耸了耸肩膀,并没有完全理解晨默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说道:“随便你吧。反正今晚过后,咱俩啊,一拍两散。”
晨默微微的愣了一下,一些冰冷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
晨默仍被压着,嘴角勾起了一个笑:“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小白颇有深意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这回记得喊我的名字。”他重新吻了下去。
#3.
晨默去了自己的那间二十八号院。
从前只是他创作的画室罢了,不过近来些天加了些留宿的功能。
天色微亮,晨默站在画板前揉了揉腰,轻巧的拈出一根碳笔,在素描纸上细细勾绘起来。
埋在墙壁下的细线延伸至天花板,另一条细线拴在石头上,细线被一个更小的石头卡在窗棱上,线的另一头拴着一把刀,直直的对着他的右胸口。
一定要是右胸口。
太阳上升突破了云的阻碍,晨默放下笔,欣慰的打量自己画出来的机关,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每分每秒。
晨默忍不住拿起一旁的刮刀,想象着甄智被水果刀捅进心脏的画面,在空气中用力的划了几下。
噩梦般的笑容渐渐浮上了他的脸。
清晨,甄智从酣睡中醒来,给了女人一些钱,将人哄了去。
晕晕乎乎的收拾好房间的狼藉,电话就叮铃铃响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了接听,“喂?谁啊。”
声音从听筒传来,温和的像一滩不起波澜澄澈而干净的湖水,“小甄,是我。”
甄智停了一会儿,而后道:“你想通了?”
晨默轻轻笑了一下,语气仍然温柔的不像话,“明天我找个地方吧,我们把分手合同签了。”
甄智的音调明显上扬起来,“行啊晨默,变脸变得挺快的啊。”
晨默的嘴角抽了两下,握紧手机的指节渐渐泛白。
但晨默面对甄智永远都是一种珍惜而温顺的态度,像是一匹露出脖子乖巧趴着的小狼。
“小甄,我有个请求,最后的请求,或者你也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条件。”
甄智皱起眉,嫌恶的说,“你有什么脸和我谈条件?”
晨默的声音无悲无喜,“小甄,你会同意的。”
“你知道个屁!晨默,你以为你是掌控这个世界的神吗,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让谁听你的就听你的?”甄智说完,愤怒的踢了一脚旁边的柜子,“你人呢,你去哪了!”
晨默声音低低的,“……天有点凉,咳,我去画室了。”
甄智不屑的嗤了一声,“天天听你撒谎真没什么意思。”
晨默垂下了头。
甄智吐了两口气发泄后,回归正题,“晨默,就在明天签合同,不许反悔。至于你的条件,我是死都不会答应的,我嫌恶心。”
晨默将头垂的更深了些,眸色悲悯,“可你都不知道是什么……”
“我不想知道。”甄智叉着腰,冷冷地说。
晨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仍然保持着最开始的耐心和柔和,“小甄,关于你工作上的事,我都查到了。”
“什么?!”甄智下意识质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炸性的消息,突然噤了声。
半响后,他用一种极其失望的语气说,“晨默……算我看错你了……”
晨默感觉心上被人重重锤了一拳,五脏六腑跟着疼了起来。
“小甄。”他轻轻叫了一句。
甄智是做保险生意的。手头紧了就收些高利贷,拉取风投赚制度红利。他会经常飞去各地骗保后跑路,笑着数钱,不少家庭都因为买了“甄赚钱保险”从而负担起巨额债款,四分五裂。
从一开始甄智便一直欺骗着晨默,把自己包装成高大上的、出色的商人,精神控制着晨默的服从与尊敬。
“没想到在身边养了个叛徒,”甄智自嘲的笑了一下,“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晨默眨了眨眼,一种隐隐的愉悦渐渐转化成半痴半癫的晕眩。
他笑着叹了口气,“今晚五点下班回来后,麻烦你在客厅中心地板上,头朝着电视机躺好。记住,眼睛一定要在灯罩的正下面,才能有最完美的体验。”
甄智踏出卧室看了眼平平无奇的客厅,纳闷道:“你对客厅做了些什么?”
晨默又是一声轻笑,语气更加温柔,“没什么,小甄,我给你准备了一幅分手画……”
#4.
甄智和晨默最初的相遇,也是因为一幅画。
甄智第一次去画展,就站在了一幅不显眼的黑白涂料画前,久久没有离开。
而那幅画就是晨默作的。
出乎他的意料,甄智竟然轻而易举地读出了那幅画中,他的想法、处境、情感以及生命。
甄智问晨默那张画有没有名字。
晨默说,没有。
甄智抿着唇笑了,似乎不意外这个答案。
画中的男人身着白衣,无助的向黑夜伸出了手,那只手的一半伸出了画框外,闪着明亮的白色的光……
确定关系那天,甄智轻轻的将晨默拢进怀里,温柔的在他耳旁念到:“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你也一样。”
如同画家的蝴蝶,是画家黑白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5.
这是一场豪赌。
而晨默要做的,只是一场属于男朋友身份的收官表演。
4月18号当天。
9:00,甄智出门上班,晨默从逃生通道进入1701。
9:30,晨默按照画中所画的,将刀藏在灯罩之中,并留出掉下的缝隙,完成了机关布置。
10:00,晨默拿走切断细绳的遥控器,最后检查了一番后,离开了1701。
10:30,晨默回到画室,换上了一套纯白色的衣服。
14:00,晨默从珠宝店取走一对银质耳环。
15:00,晨默在其中一个的内侧刻下killer。
17:00,晨默接到甄智的电话。
在一阵忙音过后,甄智的声音显得无比平静:
“晨默,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那幅画吗。”
甄智说的无头无尾,但晨默却听懂了,他的瞳孔微微睁大,柔和的微笑着说:
“小甄,你到家了。”
晨默说完,开始悄悄的收拾画室里的东西。
甄智平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对着黑漆漆的电话说:
“我很期待你给我的最后一幅画,会不会比最开始那幅要好。”
晨默的手指颤了一下,差点松开握着的画笔。
“会的……”他闭着眼喃喃道,面色无比柔和,“闭上眼吧……”
17:10,晨默前往嘉华小区。
17:30,天边终于迎来了一层橙红色的晚霞。
晨默站在小区门口,轻轻的将遥控器按下,按到底。
17:40,晨默在楼下等待了十分钟,手机没有任何声响。
17:45,晨默进入1701。
甄智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倒在客厅灯罩的正下方,再无生机。他平静的躺在地板上,右胸斜插着一把水果刀。刀上绑着一根线,干净的衣裳被自己汩汩涌出的鲜血染褐。
晨默掏出准备好美工刀,避开血迹迅速的划开刀上的线,丢在窗户下面。
不到三十秒,他完成了机关的隐藏。
而后,他用美工刀割下甄智右侧的头发,装在自封袋中。
最后,晨默像个负责任的入殓师,将新取的耳环轻手轻脚的戴在甄智的左耳上。
——你看,我们依然相爱。
在关门前,晨默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甄智,像是在观看一件伟大的艺术品一样。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不到一分钟,他离开了1701。
17:50,晨默偷偷来到了小白的烟酒店附近。
他将自封袋里的头发散落在门前,然后走了进去。
小白看见他很是诧异,“怎么回事,回心转意了?”
晨默如往常一般柔和清冷,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破绽。
他耸了耸肩膀,“下不了手。”
小白像是早有预料,“我就说嘛,你肯定没法杀了一个‘曾经’特别懂你的人。”
小白在“曾经”上加了重音,还向晨默挑了挑眉。
晨默眼里一暗,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哟,新买的耳环啊?”
小白忍不住想像往常一般靠近晨默,却意外的被晨默制止住了。
“我昨天晚上落了个东西在你那,你去后院帮我找一下。”
“你还能落东西?”小白疑惑的问,紧接着调笑道:“把心落我这儿了?”
“……”
晨默微微愣了一下,脸色有点惨白,“……是我的衣服。”
其实全部都是借口罢了。
在支走小白后,一股抨击灵魂的呕吐感席卷了他,他忍不住俯下身干呕着。
甄智的死状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想,他竟然控制不住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晨默攥紧了拳,把最后的一点头发倒进柜台,再把遥控器和美工刀全部塞进收银台下漆黑的角落里。
18:00,晨默将破破烂烂的衣服丢进垃圾桶里,离开烟酒店。
18:15,计算好失魂落魄的步行时间,晨默打车来到了警局旁边的一处餐馆。
18:18,警局接到报案。
……
#6.
三天后,小白举着手铐颇为无语的看着面前支走张警官的晨默,忿忿的质问:“你又要拉我下水?”
晨默垂眸,视线扫过手里面那把张不可塞给他的匕首。
“小白,其实那天我说谎了。”晨默静静地走到了他身边,将匕首的手柄放在他的手心里,紧接着双手握紧了他的手。
“喂!你干什么?!”小白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小甄死了,我杀了他。”晨默神色柔和,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预报一样,但他的动作却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
晨默手下一使劲,张不可那把刻着L的匕首便直直扎进了他的腹部——
“呃嗬……”疼痛让晨默的脸惨白了一分,但他的嘴角却轻松的笑了。
“你!?”小白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他几乎马上就意识到晨默在做什么。
“你想嫁祸给我?!疯子!”
“小白,快走吧……”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晨默放开了他,浅浅笑了,指向后门,“出了这座城市之后,去我上次和你说的那片海。”
小白皱着眉瞪着它,但时间来不及让他思考更多了,他匆匆从收银台掏出现金,便顺着晨默指的方向跑了出去。
刚跑了没几步,小白又停下,回头冲晨默吼了句,“你最好能活着来见我!”
晨默的背弓的深了些,冲小白露出楼一个惨淡的笑,“放心……”
小白听见他这一句答复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晨默看着小白的背影,眼里的柔和渐渐变得无比冰冷。
随之这种阴郁的目光渐渐转换为似是而非的兴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
晨默看着地面想了想,忽然觉得地面上的血液不够刺眼,于是他平静的伸出手,把匕首向腹部深处摁去——
“嗬……”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晨默很快便沾了满手的血,随着走动抹到烟酒店的各处。
被精心布置过的鱼饵随着一通电话找到了即将上钩的鱼。
晨默安心的倒在小巷一角,闭上眼,感受着失血带给他的生命渐渐流逝的感觉。
四肢末端开始变得冰冷的时候,晨默突然想到,小甄死之前,应该也体味过这种感觉吧。
闭着眼,被利刃突然刺穿了心脏,连一声“疼”都来不及喊出口。
从前的画面便像走马灯一样闪烁在他的眼前。
后悔吗……会后悔吗……小甄……
疾风中,电话另一头,张不可焦急的呼唤却让晨默的内心发生了些许变化。
不知道自作主张的张警官看着刀插在自己身上后,会是怎样一番心情呢。
于是晨默更加心安理得的去享受腹部插着一把刀的滋味了。
愧疚吧……
晨默陷入了昏迷。
tbc.
——
评论(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