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natics_

【许药】一切陨落·①

*⚠️战损药

*向哨世界观 1w+


「 欢迎你误入这片狼藉的森林。」


——


    #1.


    世界是一张黑白画片,就像善与恶,泾渭分明。

    在遇见药不然之前,许愿一直这么想。

    

    “药不然,你不能再……”

    “闭嘴,许愿,有这工夫帮哥们儿屏蔽一下痛觉……”

    “药不然!”

    

    血月悬于靛蓝天幕,大片炫目的红与黄在四周炸开,焦黑的土地冒出青烟,白色的闪光将黑暗劈成碎片,视网膜渐渐爬上一层暗色,那些光怪陆离的色块开始片片剥落。

    

    这个世界严密保护和培养觉醒者的塔,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残暴的外来怪兽入侵了古董城。

    怪兽的气息狂暴无比,等级越高危险系数就越大,它们的鳞甲就越坚硬,眼睛也就越红。

    

    药不然作为塔里登记的最年轻的S级哨兵,毫无疑问的被任命为这次任务的领队,也孤身一人承担着最危险的北面怪兽的入侵。

    

    “快住手,药不然,你撑不住了!”

    “…不……我能……!”

    

    白虎驰骋在混沌一片的空气中,厚重有力的爪子踏进泥泞之中,掀翻了一头骇人的四级怪兽。

    

    与此同时,在几头三级怪兽中执剑穿梭的人猛地飞起,将剑顺着面部捅进其中一头三级怪兽的致命核中。

    

    药不然伏在怪兽背上喘了两口气,抹掉嘴角流出来的鲜血。

    

    “药不然!我是你的向导,你的能量已经损耗殆尽,我命令你现在必须马上停下!”

    

    许愿焦急而愤怒的喊声从精神链传进药不然的脑海。

    

    药不然跳到地上时踉跄了一下,刀插在地上稳住身子,盯着面前几只怪兽咬紧了牙,“还剩三只……我可以……”

    

    他穿着塔为哨兵们定制的黑色战斗服,胸腹好几处已经留下了怪兽的爪痕,破破烂烂的布条露出伤口,正往外汩汩涌着血,将战斗服渍的更深了几分。

    

    许愿用力砸了下桌子,很快他所在房间的警报就嗡嗡响了起来。

    像许愿这样稀有的S级向导都被塔的执行官牢牢封锁在塔内保护起来,只允许远程引导哨兵,为他们做精神疏解,不得亲自参与到战场当中。

    

    许愿抓起一旁的杯子就砸在警报灯上,嗡嗡的响声刺啦了一下,没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精神链那一边呼啸的风声,怪兽震耳欲聋的嘶吼,和药不然隐忍的吃痛声。

    

    他还欲再劝药不然,忽然想起今天的报告,张了张口,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两头三级怪兽冲进市中心,咬伤了包括孩子在内的十三位普通民众。

    

    药不然仍然在疾风中上蹿下跳,黄沙满天,药不然挨下一头三级怪兽钢鞭一样的甩尾,借力飞上了另一头四级怪兽的后背。

    

    他落在背上的瞬间,如释重负的呕出一口血。

    紧接着手起刀落,将长剑插进了四级怪兽的致命核之中。

    

    四级怪兽发出了巨大的痛苦的嘶吼声,向下重重砸在土地上,药不然也从怪兽的背上滚落在地,带起一片尘埃。

    

    不远处与三级怪兽缠斗的白虎身形一顿,立马咬死其中一只三级怪兽后,向药不然的方向奔去。

    

    “药不然?药不然……!我已经在为你修复了!你给我保持清醒!”

    

    许愿攥紧拳,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在精神链里面吼着,一股清凉的感觉也随之袭来,净化着哨兵混乱的思绪。

    

    “唔……”

    

    从喉间涌上的鲜血把未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声闷哼,药不然用尽全身力气,将剑瞄准了最后的三级怪兽,狠狠甩出。

    

    看着沉重的三级怪兽在眼前呼啸着落地,药不然的身体晃了晃,一个不稳便倒了下去,手掌被石砾刮出了长长的沟壑,来不及修复的皮肉伤又多了一处。

    

    痛觉渐渐被放大,药不然眼前一黑,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另一边,塔的顶楼。

    三位最高执行官通过远程监控系统看到所有怪兽全部倒下的画面,一并松下一口气,作出了轻松的表情。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缓缓开口,“许愿那里怎么样?”

    

    一旁精干的女人无奈一笑,“这孩子砸了警报,正跟咱们置气呢。”

    

    另外一个白着头发的男人沉稳的说,“让烟烟去一趟吧。”

    

    对话停止,战场的画面也随之关闭,执行官们满意的散去,像是不小心忘记了刚刚倒在他们面前的药不然的存在。

    

    也许是哨兵的自愈性太强了,久而久之,人们就会习惯他们生病受伤、习惯他们流血牺牲。

    人们忘记了哨兵们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会更加敏感的,感受到痛苦。

    

    药不然瘫倒在破败的黄土地上,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白虎低低呜咽了一声,伏在他的身边,为他挡住迎面吹来的风沙。

    

    “在担心我吗,小白……”药不然缓缓抬起沾满了血污的手,在它柔软温热的身体上抚了抚,当做安慰。

    

    白虎是药不然的精神体,这么多年在塔里一直和他相依为命,陪伴他闯祸、测试、衣食住行、遇见许愿。他虽然不会讲话,却能感受到主人的情感、状态以及生命体征。

    

    白虎又是一声呜咽,爪子轻轻伸进药不然脑袋下面,为他垫起一个毛茸茸的枕头。

    

    药不然靠着白虎的爪子,排山倒海而来的疲倦与痛觉包裹了他,意识渐渐陷入混沌。

    

    “药不然?……能听见我说话吗!……”许愿焦急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精神链的那边传来。

    

    药不然惨白着脸喘出一口气,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别说话了……许愿……有点疼……”

    

    许愿心中一震,紧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药不然就单方面切断了他们的精神链。

    

    “喂你!药不然!!”

    

    许愿拧着眉,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慌张。

    

    药不然的状况很不好,还擅自屏蔽了搭档向导的治疗和精神疏解。

    

    ——他想干什么?!

    

    许愿感受到心脏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他攥紧了拳,瞪向天花板上闪着红灯的监控探头。

    

    与此同时,一只骆驼静静在他的身后出现了。

    

    

    

    

    

    

    #2.

    

    “冷静点,你就算让它撞死,还有更多新的栏杆会被装上。”

    

    眼前的女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特制白色防护服,梳着利落的发型,不以为然的说着。

    

    一只灵巧的黑猫贴着她的腿从栏杆中间钻了进去,挡住了骆驼的路。

    

    许愿抹掉额头流出的汗,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反正现在被抛弃在塔外面的不是你的哨兵,大小姐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你说什么呢!许愿!”

    

    被称作“大小姐”的便是白发执行官黄克武的孙女黄烟烟。得此称呼的原因是,黄烟烟的测试结果仅为B级向导,却仍旧可以选择不与哨兵结合,这种特权行为连带着执行官黄克武在塔里的名声一并下坠了不少。

    

    好在许愿同黄烟烟认识的早,许愿清楚黄烟烟是什么脾气,也不会听信那些流言蜚语。除了都是塔里较为稀有的向导,还性格相投聊的来,当然,许愿也因此享受了不少大小姐的福利,诸如不用参训或者擅自进入哨兵领域、白噪音室等等。

    

    一旁的黑猫优雅的抬起前脚,对着骆驼露出了锋利的爪子。

    骆驼慢悠悠的躲到了许愿的身后。

    

    许愿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扶了一下额头,“烟烟,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多包涵。”

    

    黄烟烟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和他计较,“你哨兵呢,现在什么情况?”

    

    提到这许愿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在旁边的栏杆上,“药不然这混蛋单方面阻隔了跟我的精神链接,我已经无法感受到他了!”

    

    此话一出,黄烟烟便瞪大了眼睛,“什么!”

    

    据爷爷黄克武和她讲述过的塔的历史,单方面阻断精神链有两种可能:

    

    一是哨兵与向导产生了难以修复的精神隔阂,比如其中一方心里有鬼或秘密交易,需要给彼此留有空间处理事情。

    

    曾经有哨兵借此机会用自己的觉醒能力在城里胡作非为,与黑暗军勾结叛变,危害塔和人民的财产和安全。

    

    而药不然也曾在与许愿结合前这样胡闹过,以至于三位执行官对他稍有偏见,无法付出百分百的信任。

    

    二是哨兵和向导五感互通、痛觉传递,当一方伤势过重不愿另一方也体味这种痛苦时,会选择阻隔精神链。

    

    这也是经常发生在哨兵身上的事情。

    不过药不然是第一次阻隔他和许愿之间的精神链。

    

    许愿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皱紧的眉一直没有松下来过。

    

    “烟烟,你把我放出去,我要去找他。”

    

    许愿是真怕药不然有什么三长两短。自从和药不然结合的那天开始,许愿就发现药不然和塔里流传的那些说法根本不一样。

    

    他是孤傲的,逞强的,隐忍的,高明的。他会为了他想守护的事情不惜一切,无论对错,甚至生命。

    

    “不行,外面太危险了,你无法保护自己。”黄烟烟摇头否决。

    

    没有人会知道怪兽的下一轮入侵会在什么时候,也许就如今天这样,还躺在白噪音室治疗的药不然突然接到命令,不得不拖着一身还没痊愈的伤再次出发抵抗。

    

    许愿愤恨的吸了口气,抓在栏杆上的手暴起了青筋,“你们成天危险危险的,哨兵就不怕危险?”

    

    黄烟烟轻轻叹了口气,试图安抚许愿,“他们的身体素质远远强于你我,更何况药不然他还是S级哨兵。”

    

    许愿一顿,嘴角抽了抽。

    

    黄烟烟见许愿不说话,叉腰嗔怪到:“怎么?我说错了吗?”


    许愿眯着眼冷冷地说,“你和你爷爷真是越来越像了……”

    

    “你什么意思?”黄烟烟不高兴了。

    

    “没什么,麻烦你帮我给你爷爷带个话。”许愿转过身,逼近了监控探头,“你们必须马上派靠谱的人去接药不然回来,他在和我断开精神链之前精神图景非常混沌,能量损耗殆尽,受伤情况未知,必须马上得到治疗。”

    

    “对了,如果执行官们准备借此机会除掉一个对塔可能有威胁的S级哨兵,那我会在结合断裂时选择自杀。”

    

    许愿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铿锵有力。

    

    黄烟烟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全身心都受到了震撼。她别无二话,黑猫隐匿在了她的身后,这就是属于S级向导的精神压制。

    

    

    

    

    #3.

    

    最终执行官们派出了塔的第三方领导人方震。

    塔的第三方,是制定基本法条和规范秩序的暴力机关,不受执行官的制约,只为平等与正义服务。

    

    作为拥有超强感知力的A级哨兵,方震很快就找到了药不然。

    

    阴森森的天气下起了小雨,药不然一个人单薄的缩在阴翳的山洞里,一阵阵冷气吹的人止不住发抖。药不然的精神体也因为本体过度虚弱而消失,重回主人的识海。

    

    “你就打算这么挨过去?”方震的表情有些震惊。

    

    而早就察觉到有人闯入的药不然在听见来人讲话后终于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

    

    他暂时没有力气出声。

    

    只是通过精神传递隐隐约约的说了句,「冷。」

    

    方震叹了口气,脱下自己黑色的风衣盖在他蜷着的单薄的身体上。

    

    “这雨这么吵,没有许愿,你怎么睡得着啊?”

    

    听到这个名字,药不然浑身小幅度的抖了一下。

    

    「谁说……我要睡啊……」

    

    方震无奈的摘下皮手套,探着身子摸了一下药不然的额头,手底下滚烫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皱起眉。

    

    “刚进来就觉得你脸色不对,没想到真的发烧了。”

    

    「……」

    药不然惨白的脸颊上一片不正常的红晕,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浸透了他耷拉着的刘海。

    

    方震看着从山洞口一直蔓延到石头上的血迹,生出些莫名的心疼,“留这么多血痛不痛啊,走,跟我回白噪音室。”

    

    「……不回…」

    

    药不然皱紧眉动了动,似乎想翻过身子。

    

    方震连忙上前帮他,距离骤然被拉进。

    

    「别……别过来……!」

    

    药不然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痛苦,方震猛地停下,不知所措的后退了几步。

    

    “怎么回事?”

    

    鲜血从药不然的嘴角静静的流下,药不然咬紧了牙抵御这份刺骨的疼痛,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呃嗬……你不知道吗……执行官们的把戏罢了……」

    

    药不然想勾起嘴角冷笑,却痛的没有了力气。

    

    「为了控制我……除了许愿……没有人能……帮我……」

    

    方震诧异的张开嘴巴,未曾想过像执行官那样的正人君子也会做出这样的事,“什么!?执行官们要控制你?可这已经违反了塔的平等合约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药不然习以为常,没有再去接方震的话。

    血糊糊的手费力的从大衣下伸出来。

    

    「向导素带了吗……哥们儿要难受死了……」

    

    方震一愣,连忙从兜里翻出来一个针管。

    

    “还好许愿想的周全。”方震说着,将针管放在一边的石头上。

    

    药不然明白方震这是在和他保持距离,但他真的一厘米都动不了了。

    

    「方震……放在我手上……就疼一会儿……没事……」

    

    方震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将针管快速的放在了他的手上。

    

    药不然调整好姿势,紧接着拿着针管随意的扎在另外一只胳膊上。

    

    骤然爆发的疼痛,让药不然忍不住闷哼。

    

    他喘了好几口气,清凉的感觉才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紊乱的思绪和感官渐渐恢复正常。

    

    “你为什么要断开和他的精神链接啊?”方震靠在石洞口处为他挡住了冷风。

    

    药不然把针管随意一丢,终于能开口讲话了,只是声音仍十分虚弱:

    

    “嗬……有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方震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没有选择追问。

    

    半响,药不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走吧。”

    

    “那我怎么跟许愿交代?”

    

    “让他别担心……哥们儿……自有办法……”

    

    白虎突然在山洞中出现,对着方震吼了一声。

    

    带血的獠牙显得十分可怖。

    

    方震下意识抚上腰间的匕首,向后退。

    

    “走吧……就说你没找到我……”

    

    

    

    

    

    #4.

    

    一条黑色的翼龙悄悄在山顶降落,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远方的塔。

    

    药不然在一片黑暗之中睁开了眼,抬手抹掉嘴角的鲜血,勾起了一个轻佻的笑。

    

    “有人来接我们了,小白。”

    

    白虎对着天空嚎叫,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5.

    

    药不然失踪的消息一时间在塔里炸开了锅。

    执行官们立刻通知封闭消息,以防引起慌乱。

  

    听到风声的许愿直接用精神力制住了一个来送饭的B级哨兵,换了他的衣服从房间里逃出来了。

    

    直奔顶楼。

    

    「许愿。」

    「未经允许,不得进入顶层。」

    

    在他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年迈的声音用精神传递喊住了他,语气里满是警告。

    

    许愿不羁的挑了挑眉。

    

    「别来无恙啊,刘老爷子。」

    

    许愿砰的一声打开了门。

    

    执行官们仿佛正在开什么会议,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子前。除了刘一鸣、沈云琛、黄克武三位亘古不变的首席执行官外,方震意外的也在。

    

    “哟,大家都在呢,”许愿慢悠悠的踱进大厅里,左右打量着这敦华漂亮的顶层,讽刺的说,“活的很滋润啊。”

    

    黄克武皱着眉朝他吼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别胡闹!”

    

    刘一鸣推了下眼镜,处变不惊。

    

    “黄老爷子,想必我让烟烟带的话您都已经知道了,那还跟我这儿客气什么呢。”

    

    许愿抽了把椅子,坐在桌子的正中。

    

    “谈谈条件吧?”

    

    刘一鸣按住了还欲再教训许愿的黄克武,脸上一副柔和而慈祥的表情,只有眼睛深不见底。

    

    “小许啊,我们都知道你担心药不然,他作为此次任务的领队也是我们重点保护的对象,可这孩子擅自离开塔,还受了伤,我们也正愁怎么办呢。”

    

    沈云琛听完刘一鸣的一番话,默默垂了眸,勾起了一个欣赏的笑。

    

    以柔克刚……这招真是百试百灵。

    

    许愿心如明镜,欠了欠身子,不卑不亢的赔礼:“刘老爷子,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听说您派方领导去了,却没找到人?”

    

    刘一鸣的视线立马投在了方震身上,他们三位其实也对此表示几分怀疑。

    

    方震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是啊。一是下雨,血迹啊都被冲淡了,二是战场三面环山,实在是不好找。”

    

    方震悄悄冲许愿颔首,希望他能明白向导素已经送出去了。

    

    许愿定定的看了他几秒,而后点了点头,心里面的巨石终于减轻了些,“那请问几位执行官,现在该怎么办?”

    

    沈云琛见气氛略有缓和,出言道:“许愿,你知道药不然会躲去哪里吗?”

    

    许愿转了转眼珠:“不知道。”

    

    沈云琛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

    

    “但我能找到他。”许愿突然出声。

    

    “只要你们放我出去。”

    

    “我能让他现身。”

    

    

    

    

    #6.

    绵绵阴雨渐渐放晴,白色的病房的角落里,一只白虎蜷着身子呼呼大睡,药不然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似乎也陷入了沉睡。

    

    病床边上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衣,戴着一个镶金的黑色面具,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药不然苍白的脸颊上抚过。

    

    最直接的接触往往都是最有效的。

    

    黑衣人在触碰到药不然皮肤的那一刻便链接上了他的精神图景。

    

    黑衣人闭上眼,一头高大的翼龙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翼龙半垂着眼,看起来温和无害,它一点点向药不然靠近,最后踏进了药不然的身体,消失不见。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视野重新清晰起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小院,牌匾上挂了个“药”字。夜很深,显得此刻格外僻静。

    

    黑衣人用精神力感知了一番,翼龙陪伴在他的身侧,直直的盯着墙那边不远处的某个角落。

    

    “又是这个地方吗……有趣……”

    

    黑衣人的声音像是经过了特殊处理,喑哑的混着电子音,已无语气可循。

    

    “去吧,把他带出来。”

    

    黑衣人拍了拍翼龙的脑袋,翼龙会意地扇了扇翅膀,然后迈步进入小院入口。

    

    黑衣人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翼龙才从门口再次出现,背上驼着一个人。

    

    黑衣人看着精神图景里一身干净、穿着纯白色毛衣的药不然,面具下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竟变得有些柔和。

    

    黑衣人将昏迷不醒的药不然从翼龙的背上抱下来,抹掉他眼角和脸颊上的泪水。

    

    “又偷偷哭鼻子了啊。”

    

    他的语气半真半假,还带着些许玩味。

    

    等到看够了,黑衣人才抬手轻轻拍了拍药不然柔软的脸颊。

    「醒来吧,小药。」

    

    “醒来吧……”

    

    病床上,药不然似有所感,眼皮微微地颤动了起来,接着是小幅度的转动,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身上的伤口和痛觉像是被建立起了屏障,药不然迷茫了一瞬间后,视野逐渐聚焦在黑衣人的身上。

    

    此人化名老朝奉,是这个时代唯一的黑暗向导,具有极强的精神力和情感共鸣,身体素质也高于普通向导,不需要与哨兵结合。

    

    药不然是在与许愿结合前,因为家庭的变故偶然被老朝奉相救过,此人就是执行官们口中黑暗军的领导者——擅自聚集军事武器和军事力量,打造了一只非正规体制的觉醒军队,报酬极高,体裁类似民间的雇佣军,只要不碰原则和底线,不分是非对错,不分黑白正道。

    

    老朝奉淡淡的开口,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袭来,“你的精神图景竟然比上次还混乱了。我还以为你跟高塔那个S级向导结合后,就不会再有这种困扰。”

    

    药不然缓缓撑起了身子,坐靠在病床上,他身上原本破破烂烂的战斗服服已经被换成了柔软的丝绸,药不然随意的摆了下手,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哎……别提了,老爷子,塔那个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儿,都给我使唤成这样了。”

    

    他说着,还给老朝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上手上捆着的绷带,颇有些抱怨和委屈。

    

    老朝奉低笑了一声,一只手抓住了药不然准备放下去的手腕,语气骤然变得凶狠,似乎并不打算和他开玩笑:“小药,你应该了解我,我从不无条件救人。”

    

    药不然感觉脑子里很快传来一阵嗡嗡的疼痛,扰的他心里发麻,轻佻的面具也随着老朝奉的不客气而卸下,露出了原本的冰冷。

    

    “想从我这儿要些什么呢,老爷子。”

    

    老朝奉甩开他的手,一步一步逼近他,泛金的面具此时在他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加入我的军队,重建一个平等的塔。”

    

    药不然听完,目光毫无变化,因为同样的话在上一次被救,老朝奉已经说过一遍了。

    

    索然无味。

    

    “不好意思啊老爷子,这个条件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药不然冷冷的说。

    

    老朝奉忽然闭上嘴,盯着他不说话了。身旁的翼龙发出了小声的咆哮,药不然只觉得自己被强大的精神力控制住了,一分一毫都动不了,脑袋里是尖锐的疼痛。

    

    直到药不然又快要疼昏过去,那种威压才渐渐消失。

    

    “我在考虑,要不要问你原因。”老朝奉垂眸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在这双手上不知道沾染过多少条人命。

    

    药不然低声喘息着缓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除了上次说的……再加一条……”

    

    老朝奉早有预料,手中握紧了拳:“你的搭档许愿?”

    

    药不然微微怔住了,忽然有一种冲动让他想开放精神链感受一下许愿那边的情况,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老爷子不愧是最会洞察人心的黑暗向导啊。”

    

    这句话落地后,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

    老朝奉的手指关节在僻静的空气里咯吱作响,紧接着那只手攀上了药不然的脖子。

    

    “小药,你不要试图挑战我对你的耐心。”

    

    那只手渐渐在他的喉咙处收紧,药不然被钉在墙上无法反抗,脖子上暴出了青筋。

    

    “上次你选了嗅觉,我倒很好奇,这次你准备选什么?”

    

    在药不然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老朝奉终于放开了他。

    

    药不然捂着脖子咳的狠了,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子愈发虚弱,在病床上小幅度战栗起来。

    

    不过药不然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在呼吸都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脱口而出:“视觉吧……”

    

    老朝奉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你是在逼我杀了你吗。”

    

    “不是……”

    

    “机会只有一次,小药,我的军队不养废物。”

    

    “……我明白。谢了,老爷子。”

 



   

    

    #7.

    

    药不然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会不会如他计划里那般顺利。毕竟失去视觉对一个需要战斗的哨兵来说是极其致命的。他只能赌一把了。

    

    眼前骤然一黑的时候,他没有惊慌,没有试图摇晃身体,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表情都显得波澜不惊,只有微微僵硬的手指透露出他的茫然。

    

    他尝试运用敏锐的感官感受外界,希望自己尽快适应没有光的世界,却受到了老朝奉的警告:

    

    “小药,你这么着急我可是会伤心的。这几天就在我这里安心养伤吧,哪都别去了。”

    

    药不然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停下了探索,面无表情的在病床上躺好。

    

    “我自愈能力很强的……放心吧,老爷子。”

    

    药不然打了个哈欠。

    

    白噪音室的流水声很好的安抚了他,保护着他敏感的器官。

    

    “你应该让塔承担一些不信任你的后果。”老朝奉像是在认认真真的劝他。

    

    药不然一顿,脸上闪过自嘲般的落寞,转瞬即逝。


     他轻哼了一声:“我也想啊,老爷子,不过塔是什么脾气您最清楚了,我可不敢用普通人的命和他们赌。”

    

    封闭的白噪音室似乎都黯然了几分。

    老朝奉深深的看了药不然一眼,眼底充斥着说不清的情绪。

    

    而后老朝奉似乎是惋惜的叹了口气,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轻脆作响,在一片黑暗里,药不然感受着他渐渐远去。

    

    滞涩的空气终于流动起来。

    

    

    

    

    白噪音室重归于安宁后,一个温热的毛茸茸的身体忽然贴了过来,还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药不然轻笑了一下,手摸索着抚上它的脑袋。

    

    “又在担心我啊,小白。”

    

    白虎在他手上蹭了蹭,干脆趴在了他的床边。

    

    “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好了啊……”

    

    药不然轻轻的说,睁开的眼睛无神的看了一下前方,又缓缓闭上了。

    

    “不知道许愿那边怎么样了……”

    

    也会这样担心我吗……

    

    

   


 

    #8.

    

    执行官们最终同意了许愿出塔,但是必须让方震跟着。

    

    交给方震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保护好许愿的生命安全。

    

    许愿是塔里唯一的S级向导,在未来也会成为像刘一鸣这样的管理塔的执行官,这种命运像是从他出生起就注定好了。

    

    “方震,你见到他了对吧,他怎么样?”许愿刚迈出执行官们的监控范围便焦急的问道。

    

    方震环住许愿的肩膀,带着他向前走。

    表情看上去十分纠结。

    

    “说真的,他看上去不太好……”

    

    方震还是如实说了。

    

    许愿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眶蓦地就红了。

    “这个混蛋……”

    

    许愿不知所措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尝试和药不然进行精神链接,明显的闭塞让他最后那点希望也消失了。

    

    “还是联系不上,怎么办。”

    

    “你先别急,药不然说他有办法。”

    

    “他能有什么好办法,这个自作主张的混蛋……!”

    

    许愿推开方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散开精神力就开始感知。

    

    世界顷刻在眼前改变了色彩。


    地震般的闷闷的踩踏声隐隐约约从远方传来,夹杂着细微的咆哮声。


    许愿的瞳孔蓦地睁大了,心里暗道不妙。


    与此同时,整个塔的警报骤然亮起,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响彻内外——


    又有怪兽入侵了!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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