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午】胆小鬼与灯塔
/许安正×袁午
/搞一些奇怪刺激的合作（？）
*
他们都是神秘的、不能被世人理解的那类人了，但不同的是，许安正若无其事的在邪恶中混的风生水起，而袁午，在无尽的犹豫与折磨中，愈行愈远。
*
警笛的轰鸣声在楼底突然响起，袁午浑身一震，立刻从那种轻飘飘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袁午放下了紧紧抱住脑袋的小臂，仍然隐隐作痛的脑袋让他一阵晕眩，刚抬头便猝不及防的与藤椅上的东西对视了，那双幽怨的泪眼，惊得袁午神经一跳，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他歪斜着从沙发上摔落在地——
砰！
在寂静漆黑的房间格外清晰。
突然的声响不仅吓到了杨莫，袁午自己也被这巨大的不真实的声音惊得吓了一跳。
是那个孩子……不是父亲……袁午飞快在心里认清了现实，都怪这熟悉的藤椅和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不等袁午从地上爬起来，小孩子尖锐的嘶吼声更加汹涌的席卷而来，响彻了房间，顷刻喊醒了刚从梦中醒来，仍然发着高烧头重脚轻的袁午。
“别叫……安静……”
袁午干涩的喉咙已经没有一丝液体来润滑，导致他连小孩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了。
手足无措之间，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袁午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闭……”袁午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移动到了藤椅面前。
杨莫的泪水肆意打颤着落下，沾满了透明胶布，将上面变得波光粼粼，杨莫用力哭喊着，手脚拼命挣动，面无表情逼近着自己的袁午是那么恐怖，像一个被掏空了灵魂的丧尸，仿佛随时都能攥紧锤子，从他温热柔软的头上砸下。
袁午已经太久没有和小孩子打过交道了，但他知道，小孩子一哭起来，眼泪就像一条永不会干涸的河流，不可能停下来。
一切声音似乎都混成了嗡嗡的闷响，在沉重的脑袋里逛荡，一阵虚幻漂浮的感觉逝去，袁午缓慢地捂住脑袋，靠着藤椅蹲了下来。
手心湿乎乎的黏腻的感觉，袁午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脑中的疼痛渐渐失去，一切感官也渐渐缓了过来……
袁午忍住喉咙中的干痒后，猛然惊觉——
怎么这么安静？……哭声停了……？！
在意识到的瞬间，袁午的腹部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绞痛，他忍不住痛呼出声，跪倒在狼藉的地板上。
心脏不规律的震动声，震的人心惶惶……
袁午想立刻爬起来查看一下杨莫的情况，就在他头上，扒住藤椅的扶手站起来就可以看见，但不知为何，袁午就像全身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被钉在原地，一下也动不了。
随着寂静的持续，袁午心底升起的害怕也逐渐扩大，他忍不住倒在地上，蜷成一团来对抗浑身刺骨的寒冷。
胶布冰冷柔软的触感在手心蔓延，袁午心头蹦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就在刚刚，自己捂住了他的嘴巴……
是的……他太吵了……
捂的时间到底有多久……袁午自己也无法确定……但杨莫的确没有再发出过声音……
捂…死了吗……
袁午开始浑身打颤，滚烫的脸颊不断撞在地板上。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重新静了下来，袁午自己的呼吸声也消失在黑夜里。
父亲的尸体还泡在偌大的水族箱里，他还没有解决掉，头顶的藤椅上，就又多出了一具。
袁午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获得安宁了，除非死亡。
袁午没有什么理由去哭，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滑落出去……
啪嗒……
啪嗒……
母亲仿佛在模糊的视线里询问他的意见，封锁掉钥匙，一起处理掉吗……
还是……
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抚住了他的肩膀——
沉浸在思绪里的袁午如同见鬼了般浑身猛地一抽，头结结实实的撞在藤椅上，咚的一声。
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平静的响起，“再躺人真死了。”
袁午在判断出他是许安正后轻微的缓出了一口气，而后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
袁午顾不得脑袋和腹部的疼痛，连忙手脚并用，撑着藤椅从地上爬了起来，许安正见他不再动，木呆呆的站着，忍不住抓起他的手摸索着贴在面前温热柔软的身躯上。
手心冰冷滑腻的感觉渐渐被这股温暖代替，紧接着袁午感受到了小孩胸膛微弱的起伏……
犹如一根救命稻草，袁午猛吸了两口气，飞速向上摸去，心里急的像着了火，手上却轻缓地撕开杨莫嘴上的胶布，没有给他带来一分一毫的疼痛。
溺水的人猛地爬上了岸，身上的颤抖终于止住。
小孩没死……没死……
袁午劫后余生的捂住腹部，把手从许安正的手里抽出来。
许安正波澜不惊。
“啪——”客厅的暖灯被人摁开，袁午下意识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许安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袁午的样子，看着他放下手臂后，那张脆弱的、微惊的脸。
“差点把人捂死吧？不过捂死也好。”
许安正不等袁午解释，率先做出定论。
他猜的一点也不错，但是后半句话，心有余悸的袁午垂下了头。
“看你这幅样子，我都在想卫生间那面墙要不要开大一点。”
许安正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猎手，而袁午是猎手衰弱的合作伙伴。
袁午扶住藤椅的指节泛白，但他在开灯后的第一时间就咬着牙开始尝试解开绑住杨莫的绳子。
许安正大概知道袁午要做些什么，不过袁午脸上湿润的睫毛一时吸引了许安正的注意力，他没有开口制止。
小孩子轻轻的一个，在被抱起后无意识的贴住了袁午的身体，袁午感觉自己的心脏竟莫名有些发烫。
“晕过去的人是不会有光感应激的。”袁午从父亲的屋子出来后，许安正抱着胳膊云淡风轻的说。
腹部的疼痛似乎好些了，袁午还是无法摸清它的规律，虚弱的应了声：“……哦。”
袁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屋及乌……这样说并不恰当，但他必须要承认，他确实在想婷婷。
但他也只是想了一下，因为屋子里刺鼻的气味越来越重，黄色的液体在鱼缸外撒了一地。
“警察什么也没搜到，”许安正边说边靠近袁午，“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指的大概是藏尸体的时间吧，袁午在心里同意。
“你负责把你爸运过来。”许正安抚上袁午的肩膀。
袁午下意识抖了一下，他并不愿意承认那具尸体是父亲，对他而言，那只是物品。
袁午没有出声，默默的走到了衣帽间。
在他触碰鱼缸上盖着的塑料罩子的刹那，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忽然劈下来一道闪电。
哐——！
袁午看见那瞬间镜子里折射出的自己，倍感诧异。明明心中是如此的惶恐不安，脸上的表情却阴郁的可怕，甚至带了一点即将解脱的快乐。
快些结束吧……
袁午如法炮制的借用晾衣棍，将鱼缸全部落在毯子上，向洗手间扯去。
正在开地砖的许安正回头喊住袁午，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羁的笑容。
袁午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看，老天都在帮我们。
雨势渐渐变大，霹雳啪啦的雨声掩盖了夜晚所有的声音。
他们可以大胆的凿墙、安砖，没有人会知道。
惊雷滚滚，袁午只是觉得浑身更加冷了起来，穿了几天的衣服变得又潮又涩。
若是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会告诉他当天的天气预报，并叮嘱他多穿几件衣服的。
袁午用尽了浑身力气，才终于让地毯拥有了向前走的惯性，鱼缸里刺鼻的黄色液体随着移动倾洒在他的胳膊上，袁午麻木着一张脸，无知无觉。
裹着毯子的绳子已经深深的勒在了父亲的脖子里，袁午瞳孔张了张，在许安正的应允下扯下塑料布。
金黄的液体不断从父亲的衣服上坠落，噼里啪啦的砸在地板上，许安正在袁午面前，正抱着父亲的腿，而自己只抱着一个滑腻而鼓胀的物品。
他们一起把尸体从鱼缸搬到卫生间的地面上，恶心的气味让袁午扶着墙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腹中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袁午握紧拳，狠狠的压进腹部。
快了……很快就要结束了……
袁午看着卫生间混乱的地板，忍不住一阵迷茫，可结束之后，自己该去做些什么呢……
自从母亲去世后，袁午生活里的一切就像雾中的谜团，他不知道该为什么东西而活，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如同被大雾缚住了手脚，来路渐渐被忘却，而归途模糊不清。
“用锤子把胸骨敲碎。”
痛的如梦似幻之间，耳边传来许安正的声音。
他的声音就像雾中的一盏灯，告诉了他前行的方向。
袁午藏在刘海下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他的眼里闪过了一分决绝。
袁午捡起地上的锤子，熟稔的握紧手柄——
砰……！
僵硬的骨头骤然碎裂，膨胀的胸部陷下去了一个不完美的凹陷。
许安正抱着胳膊，满意的看着袁午。
锤子再次被举起，然后落下——
砰！
挥锤子的人渐渐变得疯狂。
“喂，够了。”
许安正一把夺下袁午的锤子，袁午因为惯性栽倒进他的怀里，许安正僵了一下，可袁午自己竟浑然不觉，无意识的用小臂抱住了脑袋。
许安正闭着眼叹了口气，扔下锤子，抓着袁午的衣服抱起了他。
连着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的袁午很轻，许安正甚至觉得他都没有他父亲的两条腿沉。
许安正将碍事的合作伙伴丢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真是搞不懂你，埋个尸体至于把自己也变成僵尸吗。”
袁午整个人蜷成了小小一团，似乎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高烧和腹痛几乎要将他击溃。
像是小孩子的梦呓那般，他轻飘飘的说，“许安正……”
“嗯？”许安正眯了下眼睛。
“……处理好了之后……叫我……”
袁午的声音轻到像是一只新生的小猫。
“啧，放心吧。”
许安正关上了客厅的灯。
*
电闪雷鸣，大而密的雨滴殃及了这座城市，阻碍了很多人的步伐。
另一边，楚萍和阿骏不得不暂时取消了探望租客的计划。
瓢泼大雨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夜宵老板打着伞破口大骂，不得已早早了收摊。
警局忙碌失踪孩子的事情的警员，毫无头绪的放下档案，揉了揉眉头，决定明早雨停再去一次现场。
小红如往常一般下了班，没有碰到任何人。
*
温暖的气息渐渐包裹了他……
若玫在背后悄无声息的钻进袁午的伞中，给了他一个拥抱。
袁午眼皮一跳，微笑着转过身，“我衣服都湿了。”
“没关系。”若玫善解人意的在他衣服背后上下抚了几下，“下次给你买一个大点的伞。”
“多大……？”袁午轻轻扯过若玫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浑身都是下雨后的寒意，只有手心，还是温热的。
若玫握紧了他的手，玩笑话的说，“最好是能把你从头到脚都保护起来那么大。”
袁午淡淡的笑了，想象着那把伞……
想着想着……他看见了妈妈。
*
凌晨四点，在卫生间忙碌的许正安终于摆上了最后一块砖。
他清洗干净身上和手上的胶泥，一点一点排掉鱼缸中刺鼻的液体。
“喂，起床了！”许安正摇晃着袁午的头。
袁午看起来比几个小时前更加虚弱了。
冷汗让他的头发交叉，结绺，雨后的冷空气加重了他的咳嗽。
袁午强迫自己从沙发上爬起来，带着期待，扶着墙，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如他无数次想象的那样，袁午在门前呆住了，嘴角静静地向上咧开。
卫生间洁净如新，漂亮的瓷砖整齐的贴在墙面上，仿佛刚刚装修。巨大的玻璃鱼缸还和以前一样空荡，干燥，一切的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一周前，没有任何的不同。
终于，完成了……
袁午扶着墙，剧烈的咳了起来。
许安正见状，给他递上了一杯水。
一股巨大的血腥味随着他的手袭来，转而消失不见。
袁午一口气喝下，恢复了些许生气。
天色还未亮，他们便将鱼缸挪回客厅原本的地方。
袁午打开电视，坐回沙发上。
许安正不知道从哪提来了一个偌大的黑色垃圾袋。
似乎很沉，许安正青筋都爆了起来。
袁午坐在沙发上，似是而非的看着他。
“你负责把它倒了，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许安正指着那个黑色垃圾袋。
袁午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不……我还要和房东说一下。”
许安正垂眸思索了一番，转身从袁午的房间里找出来纸和笔给他。
“没时间了，留个字条吧。”
袁午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刚刚砌墙的时候戴手套了吗？”
“戴了。”许安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把纸塞进了黑色垃圾袋里。
袁午握住笔，朝许安正点了下头，看起来十分冷静，“笔我会带走。”
他起身去卧室拿纸。
再回来时，许安正已经喷了消毒水在拖地。
“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袁午提醒道。
袁午用左手在纸上写下陌生的字体：
房东你好：
我和父亲最近会搬回乡下住一段时间，请不用担心，租金会按时递交。
袁午
他刻意没有写下日期，这样针对性有些过于强了。既然已经和房东说过热水器不用修，她和她哥哥应该不会在这两天来，但是房东看起来很负责，大概会在一周之内拜访，马上要过年了，可能会来送些东西。
按照计算的时间看到的话，应该就会认为我和父亲回乡下过年了，不会过多在房间里停留。
到那个时候，卫生间的墙已经牢固，监控也会翻新，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翻篇了。
袁午看着桌上的字，将笔揣进外套内侧的兜里，心里冒出了一些小小的成就感——
母亲你看……我也不是一件事情都干不好……
“许安正，你还是在红莲大厦等我吧。”
*
小区人来人往，袁午提着有些变形的公文包和黑色垃圾袋，低头不显眼的走着。
如许多大爷大妈一样，他将垃圾袋丢进写着其他垃圾的垃圾桶里，没有任何异常。
进入到许安正的车里时，袁午一路上提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我猜你现在的心情，应该比第一次坐我车更加糟糕。”许安正不紧不慢的等他系好安全带后，才踩下油门。
袁午浑身一抖，公文包随之落在地面上，“……杨莫去哪了？”
“你应该早就闻到了，不是吗？”许安正耸了耸肩膀。
“你杀了他……”袁午颤抖着说。
许安正笑了一下，颇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
“你杀了他？”袁午加重了语气。
车厢里安静了半响后，许安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里闪过一分敌意，“你在录音吗？”
袁午猛地吸了一口气，正碰上红灯，许安正刹住车，扭过头看着他。
“交出来。”
袁午向后挪着身子，头已经靠到了车窗上，不敢说一句话。
许安正失望的看着他，“我以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许安正摁上了车锁。
*
高速行驶的车流中，一个手机从主驾驶的车窗丢出，在空气中翻滚了几下，落在柏油路上摔了个粉碎。
袁午的世界一片黑暗，他知道，那个黑色塑料袋上有他的指纹，警察很快就会查出来，锁定他。
再前往他的家里搜查，说不好就发现了卫生间不太一样的墙面，和里面的尸体。
“安……安正哥，我错了。”
袁午缩在椅子上，开口求饶。
许安正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拿着从袁午那里搜刮出来的身份证。
“袁。午。”许安正瞥了一眼身份证上的名字，和名字旁难以忽略的证件照——
那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竟与现在判若两人。
许安正摩挲过照片上的脸。
做坏事被发现的袁午害怕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敢看他。
“放心，我还没兴趣再杀一个。”
袁午忽然感觉安全带勒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人们都是不会喜欢孤独的。”许安正把证件照塞回袁午身上。
“这样太明显了……警察追上来怎么办？”
袁午原本打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当警察抓住他们时，他拿出录音，来为自己不知情的杀人事件开脱。
但他始终没有进过父亲的房间，他不知道许安正手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究竟跟杨莫有没有关系。
“大不了就坐几年牢而已。”许安正笑着说，脚下的油门踩快了些。
他们在公路上飞驰，袁午看着路牌，许安正在向外开，在逃跑。
袁午很想打开窗户，让风吹在自己的脸上、头发上，净化昏沉的大脑和肺部，但他不敢，因为打开窗户，会被红绿灯下的监控探头拍的一清二楚。
袁午轻轻的叹出一口气，紧接着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仍然发着烧。
“睡会儿吧，到地叫你。”许安正把车载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袁午用红彤彤的阴翳的眼睛看向了他。
许安正知道他在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信任是需要用时间来构建的，但利益就能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捆在一起，你很快就能领到你父亲下个月的退休金了，不是吗？”许安正笑着说完，丝毫不介意袁午的戒备。
袁午眼皮一跳，不自觉绷紧了身体。他竟然完全猜出了自己隐藏尸体的动机，如此的细心和机敏，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
袁午看着穿行的车流，脑袋里蹦出了一个想法：
也许和这种人合作，还有后路……
自己一个人逃命的话，又能逃到几时？袁午并不清楚……自首的话……面对确凿的证据，又该如何辩驳……？
莫名有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也是否决了所有可能后的最终答案——
袁午咽了口口水，将身子舒缓了一些。
确实没有什么关系，比各自抓有对方的把柄更加牢固了。
“合作愉快，安正哥。”袁午放下了抓着安全带的手，握住锤子的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回闪。
“很高兴你认清了现实。”
许安正欣慰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伸出一只手，像给胆小的流浪猫梳毛一样从他的头一直抚到后颈。
袁午眼里微惊，吓的躲了一下，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后才皱着眉放任他抚摸，他明白这是猎手对待合作伙伴的地位表示。
“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和退烧药。”
“嗯……”
许安正垂眸笑了。
袁午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疲惫的睡了过去。
他们注定会在那间房子里相遇，在神魂颠倒中犯下滔天的罪行。
是冥冥的宿命感、冤家路窄的缘分，让他们在逃亡之旅中，一生为伴。
*
他们可以逃多久呢……没有人知道。
袁午眺望着重峦迭嶂的远山，心中无比沉重，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白茫茫的雾中，不知东西。
许安正坐在一边的石墩上，生了把火，正在烤手。
脏兮兮的车已经换了牌照和颜色，泛着新鲜油漆刺鼻的气味。
在某个瞬间，袁午摸到了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里面还装着父亲准备送给婷婷的新钞，虽然已经花掉了几百。
他忽然就想去“大友”呆一个晚上了，他想念小红叫他的那声“老板”，想念旁边能有一个和他聊天的人的感觉。
“袁午，过来。”
许安正突然出声喊他。
靠在树上的袁午一愣，驼着背插着兜乖顺的走了过去，单薄的身体在冷风之中逛荡。
许安正拉着他坐在一起，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袁午向后缩了下，被许安正按住。
“退烧药还挺管用的。”许安正收回手，并没有让袁午离开的意思。
袁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许安正在唱哪一出，索性就一个字也不说。
许安正无所谓的推了他一把，向烧起的火苗靠近。
温暖的火光席卷了两人，镜中水月般的梦，映出了两个相近的影子。
对温暖的索取，让袁午忘了一切。
恍惚之中，母亲再次出现在眼前，和父亲一起站在不远处，左手牵着婷婷，右手挽着若玫。
他极轻极轻的笑了，泪水浸在身旁人的衣襟上。
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渐渐习惯了。
*
另一边，第二天清晨，雨停后的再次出警，警察在听见哭声后强行破开了301室的房门。
令所有警察意外的是，
在门前，站着一个泪眼朦胧的小孩。
小孩子的脑袋绑着绷带，哭嚎着扑进了一个警察的怀里。
——杨莫竟然找到了。
头部受了轻伤，在屋内发现凶器锤子，现已带去刑侦技术科做指纹鉴定。
楚萍和阿骏拜访时，301室被贴上了大大的封条。
“你们是房东吗？”为首的警察喊住他们。
楚萍点点头，困惑的说：“发生什么了？”
“这是嫌疑人留给你的字条。”
楚萍接下，端详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
身旁的阿骏却眯起了眼睛——
“好奇怪。”
楚萍把阿骏拉到一边后，才小声的问：“怎么奇怪了？”
阿骏举起那张字条，“你看这字里行间的顿笔，明显是用他本人更不熟悉的左手写出来的，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楚萍皱起眉，猛地摇了摇头。
“很明显，他想掩盖一些东西。比如他右手受了伤，或者让警察鉴定不出来他的字迹，又或者嫁祸给谁。”
“……”楚萍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回去的路上，车载电台开始播报今天的新闻。
“据悉，前些日子在楼梯间诡异消失的小孩杨某现已被找到，走失原因仅为了一只狗，嫌疑人初步锁定为与受害者同住在青岚园十七号楼的租客袁某，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楚萍听完便按上了电台，而一旁的阿骏沉默了。
“怎么会是……他呢……”楚萍诧异的问出声。
阿骏仔细想了想后，突然抬头，眼里极其冷静。
“我知道了。”
楚萍马上注视阿骏，“你知道什么了？”
“你的租客很有可能跟侵犯你的人碰了个照面。”
楚萍瞪大了眼睛，“什么？！”
“这是一场蜈蚣博弈。”
“他们两个都想将博弈进行到终点。”
“但这场蜈蚣博弈的的终点，并不是收益最大化。”
在黑夜中，车子一直向未知的远端行驶着。
袁午身上盖着许安正找来的大衣，沉沉入睡。
楚萍不舍的追问道：“那是什么？”
阿骏望着下雨后出现的明亮的太阳，目光灼灼。
“某一方归零，或者两个人一起消失。”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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