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唐】感同身受
/药不然×唐石 徒有共鸣相互治愈 无差。1.4w+
*
像救赎的光，又像坠落的灰，敲响车窗的那一刻，半条命和半条命相拥。
——
深夜，从日本失踪后偷潜到W国的药不然被一通电话铃吵醒。
他才安宁了不过两天。
“什么事，老爷子，”药不然淡淡道，“……嗯，照片我看了，剩下就交给我，放心吧。”
新的任务再次下达至手中。对于他的失踪，老朝奉只是冰冷的说了一句：你应该庆幸你对我来说还有用。
药不然挂了电话。
W国入夜的繁华区有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夜景，此时的黑夜就像一张极尽奢靡的彩色大网，布满密密麻麻的光点，不远处耸入夜空的大厦更像是插在黑夜中的光柱，背靠骇人的悬崖。
药不然依照老朝奉给他的地址，在陌生的环境中穿梭，开车驶离了车库。
在繁华区的另一边，三十二号公路旁的仓库，大门紧闭，四周环绕着阴森的气氛。
门口蹲着个金毛青年，正叼着根烟不断环顾四周，似乎在守风。
一层空荡荡展现出破败样子的大厅一片寂静，二层走廊尽头的一间废弃屋子则时不时的传出一阵异响。
肩上的一阵剧痛，将晕眩中的唐石刺激的睁开了眼睛。他的双手被反铐在铁管上，不能动弹，屋内站了两个身穿米黄色迷彩服的雇佣兵，其中一个正握着一把带血的军用匕首。
被重拳打过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眉眶眼角的血迹早已干涸，只有被打破的嘴角还有鲜血不断流下，右肩上刀伤殷出的血迹被黑色的衬衣掩盖。
剧痛过后，唐石半睁着眼睛，咬紧牙关，愤怒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乔伊……”他的声音虚弱，但依旧透着股强劲的寒意，艰难道，“你最好祈祷自己未来不会落我手里……”
乔伊听完张狂的笑出声，轻蔑的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露出脆弱的脖子，“唐石，你不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
说完，乔伊发狠地挥拳打向唐石的腹部——
“呃…咳…!”唐石吃痛，整个人疼的缩了一下。
乔伊挑眉，很满意唐石的表现。
被痛晕再被强烈的痛感逼醒，如此反反复复已经一整天。唐石知道自己作为kk集团的叛徒落到伯戈洛夫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他已经把kk集团的罪行全部传递出去了，为那遥不可及的文明世界做了一点贡献。
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现在，他的路马上就要到头了。
夜色渐浓，鲜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阴冷的屋子内只剩他一个人艰难的喘息。
意识模糊之际，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轻飘飘的，扼住了唐石的喉咙：
石头，我的路已经到头了。
你的面前就是悬崖，你必须越过去。
对不起。
——不……！
唐石紧闭着的眼睛颤了颤，心脏传来的疼痛霎时盖过了全身，那坚定的声音逼的他睁开了眼。
“angel……”唐石痛苦的皱起眉，“你说得对……我还不能死……我要帮你报仇……”
两个小时后，乔伊晃着匕首进来检查唐石，被挣断开手铐的唐石一拳砸在太阳穴上，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又被唐石一记手刀劈在了后脑勺，直接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唐石扶着铁管粗喘起气来，滚烫的血液顺着手腕滴下，两个金属环扔紧紧扣在他被磨的血肉模糊的手腕上，只是中间的链条，在不知多少次撕扯和碰撞之后，终于断开了。
从乔伊兜里翻出钥匙解开两个碍事的金属环，捡起乔伊的匕首，抢过他的步枪背在身后以备不时之需，唐石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向楼下移动。
到了一层，唐石对着一个已经睡着了的雇佣兵举起匕首，最后还是没有刺下去。
他攥紧匕首，从窗户翻出去，溜出了仓库。
很快，枪声、人声和脚步声便在身后响起，守门的金毛青年大叫着。
唐石捂着右肩，过度的失血让他的世界产生重影，顾不了那么多，唐石拼了命向前面茂密的树林里跑去。
宋安琪走了，没有人再会开着摩托车来接他。
他现在真希望身上能装着一瓶酒。
晕头转向的跑出树林后，一条平整宽阔的公路横在眼前。
唐石扫视四周，这时发现离他七八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车。荒野向外的几十米内，除了疾速行驶的车辆，停着的汽车仅此一辆。
车内开着灯，唐石看不清车主的模样，只隐约看见其似乎正在打电话。
很多时候，人们其实没有选择。
唐石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强忍着那股失血后的眩晕感大步走向那辆车。
*
药不然刚挂了小白那边打来的电话，便听到车窗被人敲响，他偏头看了眼车窗外的人，然后将车窗降下半指长的高度。
“有什么事儿吗？”药不然盯着他，警惕的问道。
竖起的衣领遮住了半张脸，药不然只能看到他那双漆黑凌厉的眼睛，眼睫上沾着……似乎是血的东西。
唐石根本没有时间跟这个男人解释自己目前遭遇的险境，他直接举起枪，枪口正好可塞进车窗打开的缝隙中，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药不然的脑袋。
“把车门打开，立刻！”男人沙哑的声音里是充满狠戾的威胁。
药不然有些发懵的盯着枪口……
某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老朝奉派人来杀他了。
药不然打开了车门，一脸不安道，“你……你冷静点。”
唐石坐进副驾驶后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快开车，我不想连累你，”唐石盯着窗户外面又道，“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不要停。”
药不然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唐石的话。
因为就在车窗被敲响的前一秒，他还沉浸在和小白吵嘴架吵赢了的兴奋中。
见他没反应，唐石咬牙，一个冰冷坚硬的枪口便抵住了药不然的腰，药不然一惊，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一脚踩向油门——
同时嘴里叨叨起来，“哎哥们儿，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车启动后，唐石这才转头向后视镜，他看见伯戈洛夫的那群雇佣兵已跑出了树林，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马路上目搜四周，然后兵分两路开始搜找。
唐石心悬的最后一口气终于缓缓吐出……
刚才，就差一点。
幸亏……唐石转过头，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位正在开车“救星”身上。
他穿着摇粒绒材质的灰色外套，额前头发慵懒的耷拉着，看上去温和而干净。
唐石缓慢地收回了枪。
察觉到的危险解除的药不然终于敢大声喘气了，与此同时，他的胆子也回归了不少。
“哥们儿混哪条道的啊，被人打成这样？”
“……”唐石瞥了他一眼，好像不喜欢他的多嘴和妄断，“你最好还是不要问。”
“道儿上的规矩是吧，我懂。”药不然一边装着老套成熟的语气说话，一边观察起这个坏蛋来。
他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着前额，眉头一直紧紧皱着。他的脸上紫了两块，染上了血污，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药不然试探性的套近乎道：“哥们儿，我也是道上的人，你放心，我不会报警的。”
唐石听着他话里的内容，忽然有点动摇对这位“救星”那干净温和的第一印象。
车子右转时，唐石的右肩刚好撞在车门上，唐石没忍住疼，惨白着一张脸吸了一口气——
“嘶……”
“喂，哥们儿？”药不然下意识皱起了眉，心脏带起了一个微小的颤抖。
唐石缓过劲儿来后，咬着牙说道：“你就在前面停吧。”
药不然忍不住侧头再次评估他的伤势，刚刚没有发现，他黑色衬衣之下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哥们儿，你这也走不了啊，那帮人追上来了怎么办，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药不然也就是因为面前这人合自己眼缘，于是大发善心道。
唐石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家已经被监控了，没法回去。”
药不然一边的眉毛颤了一下，忽然感受到一种天然的共鸣。
他试图理性的分析一下这个人的遭遇和身份，却发现所有的理智都无法阻挡这种共鸣，好半响，药不然才再次出声：
“那个，哥们儿，我家里有药，要不然回我家……？”
他知道带陌生人回家很危险，尤其是这种不清楚身份还被人追杀还劫车的陌生人。
但那份共鸣让他实在不能就这样把人给扔了。
唐石听完后，瞳孔张了张，眼底流露出震惊。但他仍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行，我会连累你的。我已经连累了很多人。”
他的话让药不然心里又是一沉。
“别人可能害怕，但我不怕你连累啊。”药不然轻松的说，“没事，哥们儿，我那儿安全。”
药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后半句是真是假。
但他没有得到唐石的回答。
药不然疑惑的侧过头，却发现这个坏蛋，不知何时已经紧闭着眼昏过去了。
*
唐石是被药不然一路抱回家里的。
怕弄疼他，药不然走的平稳而缓慢，到家时出了一身的汗。
药不然轻轻地将唐石放进客厅黑色的皮质沙发上，然后吐着舌头长出了一口气：“哥们儿也不沉啊。累死我了……”
昏过去的唐石仍保持着紧皱着眉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药不然低头瞥见自己手掌上蹭到的大片血迹，愣了一下，连忙找纸胡乱擦拭起来，转身去卧室拿了医疗箱。
上一次受伤还是在香港。
为了……
那个人。
药不然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估量……那份情愫究竟应该兑换成多少次无条件帮他权。
药不然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最后连目标都忘记。
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漩涡，一边漩涡的尽头是不识前路的黑暗，另一边是不知归途的光明。
妄图光明，就要不择手段的亲临黑暗。
于是他亲手断了这份念想，在许愿的眼前沉入海底。
就当他死了。
以后的路，各走各的。
药不然给唐石身上的伤都上药包扎好后，出神的看着唐石惨白的脸。
也不知道把你捡回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浑身上下连张ID卡都没有，还被打成这样，又是淤青又是刀伤的。
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是偷渡过来的了……
药不然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后，找来一条灰色的羊绒毯子盖住了唐石赤裸的上半身。
他暂时想不出唐石的身份，打算等人醒了后再好好问。
唐石脸上的血污被擦干净后，整个人便流露着一股病态的脆弱感，像一匹受了伤的孤狼，伏在沾有血腥和泥土的杂草里咬紧牙关喘息，用阴冷的视线扫荡四周，绷紧的四肢可以随时发动进攻，哪怕是拼命。脆弱的神经之中是不顾一切的最后一击，到处都是危险的气息。
药不然关上灯，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黑暗。借着月色，他在沙发的另一边坐好，从外套内里夹层的口袋之中掏出了一个照片，仔细琢磨着。
药不然想着想着，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集中精神了。因为唐石每一个无意识的低喘都仿佛敲在药不然的心门上，扰的他胡思乱想，脑海中不停闪现着唐石那精干的身躯，节节分明的腹肌，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药不然揉了揉眉骨，将照片往桌上一扔，心里有些焦虑和烦躁。唐石仍在他旁边安静的昏睡着。
老朝奉那边又给我派了个新的任务——想办法促成中国仿古艺术品与W国kk集团的合作。
老朝奉给他的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kk集团的董事长，W国最顶尖的商人——伯戈洛夫。
听说是个极其聪明且没有底线的最大化利己主义者，就连老朝奉都特意叮嘱他要小心行事。
药不然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容。
能制裁老朝奉的人。
还真想会会了。
*
天色刚刚破晓时，唐石从自己的噩梦中惊醒。
排山倒海般的疼痛比意识更先回归，唐石忍不住低声闷哼。
在看到陌生环境的那一剎那，唐石突然像一只猫受到惊吓一样，浑身猛地一抖，瞬间竖起了全身的汗毛，下意识想掏枪，却摸了个空。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
唐石一只手捂着阵阵钝痛的脑袋，一只手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毯子。
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的上衣竟然被脱了——
唐石愣了大概三秒钟，脸上冒出些热气来，乖乖把毯子重新盖好。
竟然真的……被他带回家了……？
唐石感到些许的不安。
透过隐隐约约的天光，他发现沙发的另一头正坐着昨晚被自己劫车的那位“救星”。
不过这位“救星”似乎睡的太吝啬了些。
药不然用让医生头疼的睡姿蜷在沙发一角，头随意的仰在沙发边，额前出了层薄汗。
他很安静，连睡梦中的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唐石看着他，蓦地就挪不开眼了，将他从头到脚的端详。
蜷起来的药不然只占了沙发的一小块地方，整个人看起来单薄极了，偏偏表情安宁平静，像一只适应了磨难的高贵的流浪猫，即使精神千疮百孔，身上的毛发也打理的柔软顺滑。
唐石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快了一些，流进心脏的情愫不知是可怜还是担忧。
他……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是自己昨天吓到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唐石好像看见药不然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静。
“哥们儿，看够了没啊？”
药不然没睁开眼，说完后还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唐石眼皮一跳，连忙低下头，心脏怦怦跳。
药不然见他不说话，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痞里痞气道：“怎么，哥们儿还害羞了？”
被抓包的唐石感觉脸上一热，“没有，，你…你没睡着啊？”
药不然终于睁眼，有些好笑的看着一边毯子遮头的唐石。
药不然站起身抻了个懒腰，然后走到唐石面前，“抬头。”
唐石呆愣而顺从的抬起，目光便撞进了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药不然瘪着嘴，“你说我睡没睡着……那么大动静，做噩梦了？”
唐石听完顿时感到十分愧疚，他又垂下了头，“嗯……对不起。”
药不然眨眨眼，没想到唐石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和他道歉，不知道该怎么接，连忙转移了话题，“……你的伤感觉好点了没啊？”
唐石脸色仍然苍白，但比起昨晚吓人的惨白已有所好转。
“好多了。”
“哦，”药不然扫了一眼披在唐石身上的毯子，抬手就要掀开，“我看看。”
掀到一半，一个强大的力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药不然疑惑的抬头，只见唐石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药不然眼尾勾起笑意，善解人意的点点头，示意他放开手，“那你自己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纱布和药都在医疗箱里，我去洗漱了。”
唐石放下心，答了一句，“好。”
谁知药不然刚走两步又回过身，把正准备掀开毯子的唐石吓了一跳，“哦对了，你的名字能告诉我吗？”
唐石定了定神，才拒绝道：“你要想明白，知道的越多对你来说就危险……”
药不然无语的吸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哥们儿就别操那个心了，我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唐石看了他一会儿，认命的说：“……我叫唐石，唐宋的唐，石头的石。”
药不然默念了一下，心情有些好，回道：“我是京城药家二公子，药不然。”
药不然一开始还期待唐石听见自己身份的反应，结果人家歪头问了一句，“药水的药？”
药不然眼皮跳了跳，“……你没听说过药家？”
“嗯……”唐石认真思索了一番后，无辜地摇了摇头，“没有。”
药不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同时又感觉到无比轻松。
“对，药水的药。”
*
药不然离开后，唐石缓慢的掀开毯子，查看右肩上的刀伤。
细长纱布的中心已被血渗透，四周被医用胶布贴的规整，唐石脑海里浮现出药不然认认真真用心贴上去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暖。
这一刀昨天可把他疼的够呛。
唐石眼睛里露出危险的光来。
——伯戈洛夫，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有一天送你下地狱。
唐石又感觉到脑袋里一阵钝痛，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出门应该带上药的……
浴室响起水声，唐石看向身后光亮的地方，沉闷的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他确实应该赶紧离开这里了。
曾经被追杀的他愚蠢的选择留在宋安琪家里，一起对抗命运。他让宋安琪放弃了伯戈洛夫女儿的身份，最后害的她连命都没了。
唐石一想起宋安琪最后打来的那通电话，就痛苦的无以言表。
我的路已经到头了……
你的面前就是悬崖，你必须越过去。
——药不然，谢谢你，但我不能再害你了。
*
洗完澡的药不然穿着浴衣打开浴室门， 门开的瞬间，突然一股强风从侧面袭来，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发力将他向后推去，药不然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扭着胳膊摁到了墙上。
身后的人毫不留情，力道之大让药不然忍不住闷哼出声。
“喂！哥们儿你谁啊！”
身后的人的小臂死死压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箍在他的腰上，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药不然停下挣扎，便听见身后的人颤抖的呼吸了几下。
“是我……”喑哑的声音还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药不然瞪大眼睛，诧异的说：“唐，唐石？”
如果药不然能看见此刻唐石狼一样阴狠的眼神，一定会被吓到，他猩红着的眼里布满了杀意。
“别演了！”唐石惩罚一般的使了些力气，药不然疼的忍不住挣扎起来，唐石冷冷的说，“我看见桌上的照片了。”
药不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照片？
然后他猛地想起来，是那张老朝奉给他的照片！他昨晚随手扔在桌子上了。
难道……他碰上伯戈洛夫的人了？
药不然转着眼珠，试图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药不然先停下了挣扎，好声好气的问：“哥们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唐石嗤笑一声，阴冷的说，“连话术都像极了，一个老师教的吧，但你们以为我会相信第二次吗？”
药不然彻底弄不清了，“啊？”
唐石仍然阴冷，整个人的状态犹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伯戈洛夫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反倒派你来接近我？他有什么目的，或者，我对他还有什么用？”
药不然听到那个人名后眉毛一跳，同时悬着的心落下了。
看来唐石是伯戈洛夫的敌人。
“哥们儿，你真的误会了，我的目标也是伯戈洛夫，只是没想到你认识他。”
“你骗我……”
“哥们儿，我说的话都出自真心，你相信我。”
话说完，药不然感觉到身后的劲儿小了一些，他继续道：
“你别硬撑着了，伤口早裂了吧，不疼吗？”
唐石额头出了一层汗，药不然挣扎的时候确实撞在了他右肩上的伤口上，此时血已经渗透了纱布。
但他似乎已无法平息刚刚准备离开时从桌上看见那张照片而涌起的滔天怒意。
药不然见唐石还不松手，开出条件，“让我换件衣服，我们到客厅好好聊，我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唐石低低的喘了几口粗气，无头无尾的问到：“你家有酒吗？”
药不然被问的一愣。
自从从紫金山回来之后，药不然就滴酒不沾了，何况他刚来W国没几天，哪儿有时间买酒。
“家里只有茶……可以吗？”
唐石叹了口气，松开他直直的向客厅走去，头也不回。
药不然看着他紧绷着的精瘦的背影，皱着眉揉了揉自己被摁痛的脸。
这个唐石，发起疯来怎么跟小白一样。
都没问清楚上来就打，我这是捡了个阎王回来吗。
药不然有些庆幸昨晚把唐石的枪和刀都留在了车里，没拿上来。
*
药不然给唐石找了件白衬衫，还背过身等他穿好。
“你要对伯戈洛夫做什么？”冷静后的唐石淡淡的问。
药不然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理直气壮的说：“要钱呗。不过我也是受人指使，暂时还没想好对策。”
唐石冷冷的将他扫视一圈。
说真的，他其实不想再跟任何与伯戈洛夫有关系的人牵扯了。
“你呢，追杀你的是伯戈洛夫的人？”
唐石停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地说：“我有kk集团的把柄，他想杀我灭口。”
药不然皱眉，“所以你要杀他？”
“他杀了我的家人。”
气氛就在最后一个字落地时陡然寂静下来。
这句话，勾起了药不然脑海中一些痛苦的回忆。
为了博取老朝奉的信任，他狠心牺牲了爷爷药来的命，药家也因此一蹶不振。
“你想怎么杀……我可以帮你。”药不然眼中多了些狠厉，“你这么能打，我们可以合作，而且我也要杀一个人。”
唐石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谁？”
“老，朝，奉。”
药不然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
唐石想了想，“他是指使你的人对吧。”
“嗯。”
“那这个人应该和伯戈洛夫认识？”
药不然摇摇头，“可能性不大，但是以老朝奉的身份地位应该足够能引起伯戈洛夫的注意。”
唐石缓缓的叹了口气，“老朝奉要和伯戈洛夫谈合作，哪方面的？”
药不然见气氛和缓了一些，从茶几下端出一套茶具，边说边动作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呗，什么仿古艺术品啊，仿真收藏品啊，说白了就是假古董，骗老百姓钱的。”
唐石察觉到了药不然话中的隐情，打趣道，“那你还替这种人办事？”
“哎，这不是情况所迫嘛，”药不然轻佻的向唐石挑了挑眉，“哥们儿告诉你个道理，要想去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儿，都是不入火海难得真金啊。”
唐石听完，有一种被药不然说出心声了的感觉，即使他和这位先生只认识了几个小时。唐石当初接近伯戈洛夫，为博取他的信任才为他做事，也是为了暗网的管理员权限，最后能统治整个暗网，做文明世界的英雄。
——不入火海，难得真金。
——妄图光明，就要不择手段的亲临黑暗。
如今从药不然口中听到，真是百般滋味。
在无限贴近黑暗之际，他已被这火海烧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而光明，究竟在何方……
药不然看着唐石，蓦地就被唐石嘴角的一抹自嘲的笑容勾去了心神，那股神奇的共鸣感再次让药不然觉得熟悉，并且安心，仿佛现在该露出这样自嘲的笑容的人应该是他，仿佛在某个平行世界，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正感同身受。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一会，药不然低头专注于泡茶，而唐石闭着眼沉思。
很快，空气中被一股清新干净的茶香包裹。
唐石闻着那茶香，感受着泡茶人缓慢而认真的动作，忽的再一次有了安宁的感觉。
这种安宁，是他从宋安琪身上感觉不到的。
他曾把所有负面情绪都麻木在那一口口灼热的酒精中，放弃拯救，孤注一掷的下坠。
他只有在大脑昏沉，思绪混乱的时候，才能偷得一点安宁。不用想弟弟，不用想未来。
唐石缓缓睁开眼，只见药不然正从容的烫着两个杯子，见唐石睁眼了，便问他：“你对茶过敏吗？”
唐石并不打算以茶代酒，也并不打算喝茶。但鬼使神差的，他摇摇头，“不过敏。”
于是面前就顺其自然的被药不然递上了一杯，药不然潇洒的笑了一下，“上好的乌龙茶，我托人从中国给我寄的呢，肯定比洋酒好喝，尝尝？”
唐石接下茶，犹豫了一下后，下意识仰头一饮而尽，在药不然震惊的目光下，捂着脖子吭吭咳了起来，牵动身上的伤又痛的紧皱起眉。
药不然慌慌张张的给他找纸，伸手轻拍他的后背，“喂，我说哥们儿！喝茶不是喝酒啊！”
唐石咳的停不下来，好半天喉咙里灼热的刺痛感才消失。
药不然干脆坐在了唐石身边，一点一点给他顺着后背。
酗酒成疾，已经忘了茶应该如何喝了吗……
等唐石平静下来后，药不然像是教小朋友一般，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还威胁到：“这一杯很贵的，哥们儿要再一饮而尽我就罚你扫地。”
唐石忍俊不禁，他乖顺的接过杯子，学着药不然的样子，嘴唇探入茶面抿过一点，感受茶的浓郁与芳香，缓慢而沉稳的品着。
药不然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继续聊回刚刚的话题，“你呢，怎么认识的伯戈洛夫？”
唐石抿了一口茶后才说，“和你差不多吧。伯戈洛夫贩卖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的地方在暗网，我想把暗网夺过来。”
“怎么夺？”
“用电脑编程序入侵他的暗网，改变其运作方式。还有，现在我已经夺来伯戈洛夫的登陆密钥了。”
药不然皱眉，这是他未知的领域，“密钥？在哪？”
唐石勾起嘴角，桀骜不驯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仿佛还是几年前那个刚考上全球最好IT大学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这儿。”
*
他们就坐在客厅交谈，从清晨到傍晚，从白天到黑夜。
药不然惊奇的发现，自己并不是捡了个阎王回来。
或者……你见过会做饭的阎王吗？
本来药不然是打算用速食面包凑活一下的，但想到受伤了的唐石连顿热乎的都吃不上就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准备开锅煮个汤面暖暖身子。
不到一刻钟，锅烧糊了的焦味引来了捂着右肩膀一脸痛苦的唐石。
药不然手忙脚乱关了火，将粘在锅壁上黑糊糊的面条铲进垃圾桶里，挠着头对唐石说，“抱歉啊哥们儿，要不，我们还是吃面包吧？”
唐石看药不然，就像看到一个小孩不会算1+1等于几一样，他边咳嗽边苦笑着问：“药不然，你想熏死我吗？我以为你会做饭……”
唐石抓着药不然的手，将他的手放在油烟机的开关键上，痛心的说，“以后做饭，记得把这个打开。”
可药不然的目光全然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唐石的脸上，目光描摹过他脸上的一分一毫，草草应下他的话。
直到唐石转过头来，“看我干嘛。”
“哦，我在想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啊，下手这么重。”药不然随口一编。
“……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唐石垂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药不然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在唐石肩膀上，“我不管，哥们儿告诉我，我帮你揍回来。”
唐石被药不然的话逗乐了，心情有点好，因为秦晓阳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随便你。赶快出去，饭我来做。”
药不然一愣，指了指他的肩膀，“啊？你行吗你……”
唐石用左手推了他一把，“当然，我留学的时候可在唐人街的餐馆工作了一年多呢。”
药不然还是有点不放心。
直到两碗香喷喷的阳春面被唐石端出来，甚至每一个碗里还放着一颗白嫩的水煮蛋。
药不然彻底佩服这个生活技能、武力值和智商都被点满了的家伙了。
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了呢。
唐石内心也是满足的，他已经好久没有下过厨，也好久没有安安静静的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了。
现在的场景美好的像是梦里才能出现。
想至此，唐石抬头问药不然：“我在你这儿，不会被发现吗？”
被提问的药不然刚嗦了一口面，两颊吃的鼓鼓的，像只塞满瓜子的小仓鼠。他抬起头朝他摆了摆手，好一会儿才把嘴里那一口面咽下，说道：“放心，老朝奉应该提前帮我屏蔽了外界的信号，他们找不到你的。”
唐石听完，不解的皱起眉，“他不想你跟其他人联系？”
“当然了，他怕我暗中传递信号给五脉的人。不过要联系也简单，开车出去找信号就行。”
唐石很快理解了药不然的处境，毕竟被监视的生活他刚刚经历过。
“好，我明白了。”唐石低沉的说完后，忽的放柔了语气，带着一点期待的意味问道：“好吃吗？”
药不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谁在说话？
他抬头就发现唐石用一种狗狗期待能不能出去玩的眼神看着他，看的他心里一动。他咽下一口面，以同样开心的语气捧场道：“超级好吃，哥们儿，把你捡回家实在是太正确了。”
唐石骄傲的笑了一下，而后努着嘴不服的说：“什么捡啊，明明是我劫的车。”
药不然笑着应下，“好好好，你做饭好吃你说了算。”
唐石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的放下戒备，甚至是从小一次长大的秦晓阳，或者是在一根绳子上的宋安琪。
他们都太不像自己了，也无法真正懂得他的处境，他的困难，他的想法……
只有眼前这个人。
几乎和自己残破不堪的灵魂完美契合。
无限接近黑暗的同时，仍有一颗干净、温热、赤诚的心。
唐石刚劲的面部线条渐渐变得柔和。
两个人吃完后，药不然将他摁住，飞快的抢走了他手里的碗，留下了一句：“肩膀很疼吧，筷子都拿不稳。”
唐石一愣，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这个人的观察力……
到了晚上，还是唐石负责做饭，药不然负责洗碗，完美的分工。
*
两个人商量了一天，互相探了底，最后达成一致。
从明天起，药不然定期开车带唐石找信号登陆暗网查看情况，编写木马程序。
唐石养好伤后，药不然再联系老朝奉与伯格洛夫之间的合作。
等到最后，唐石攻破暗网，再通过药不然以老朝奉的名义要挟伯戈洛夫，用伯戈洛夫引出老朝奉。如此一来，只需要让老朝奉和伯戈洛夫在事先商量好的地方相见，最后点燃事先准备好的炸药，将他们团灭。
两个油滑狠毒的商人，势必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挣个头破血流。这也正是两个人希望看到的。
这个计划里的每一步都靠赌，但是两个人都赌惯了，拼起命来谁也不怕。
他们只有两个人，一把步枪。
如非必要，药不然会选择动用老朝奉的力量把他们保护起来，彻底进入黑暗。
如非必要，唐石会选择和伯戈洛夫同归于尽。
唐石和药不然相互碰了茶杯，达成合作。
希望我们一同迈进深渊后，一同逃出。
*
夜晚，药不然重新给唐石换了药，并分给了他一半衣柜。
他还挑了一套柔软的黑色丝绸睡衣给唐石。
“哥们儿，你这伤不方便抬胳膊，一会儿我帮你洗头吧？”药不然冲唐石挑挑眉。
唐石脸皮薄，换药时脸上泛起的红晕此时还没退下，便又被药不然的提问整的不知所措。
因为药不然实在是有些太体贴了，总是把事情想的全面，照顾着所有人的心情。
“行了快去吧，浴缸里的水我都帮你放好了，记住肩上的伤一定不能沾水，要是沾水哥们儿刚刚就白忙活了。”药不然把衣服塞进唐石怀里，推着他走到浴室门口。
“洗完了换好衣服就叫我啊。”药不然叮嘱他，“擅自洗头，我也白忙活了哦。”
唐石点头应下，情不自禁的向他道了句，“谢谢。”
药不然笑了，从没觉得这个家里有两个人在时可以这么好。
温热的水流经过掌心，药不然举着花洒，将水波轻轻地均匀地洒在唐石的发丝上，渐渐润湿了他的头发。
“哥们儿，我是第一次给人洗头，哪儿不舒服的话你告诉我。”
唐石闷闷的答了声“嗯”。
药不然的指尖轻柔的插进唐石的发间，不太熟练的用指腹按压他的头皮。
温热的水温烧的唐石脸颊发烫，水流顺着下颚流进洗手池中，唐石抿起唇闭上眼。
药不然挤了两泵洗发水，从头顶中间开始，轻轻的向四周揉匀，直到他满头都是白色的泡沫。
药不然举着沾满泡沫的手对着镜子吹了个泡泡，那泡泡在空中飘了飘，最后落在唐石的头发上。
头皮上温和的痒意席卷了他的身体，唐石心中不禁一动，怦怦的心跳声如雷贯耳。
“闭眼。”药不然温柔的说。
一直没睁开眼的唐石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花洒的阵阵水流像夜晚迷人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把身上所有的阴霾洗净。
洗干净后，药不然关上花洒的第一句话就是：
“不许动！”
唐石乖乖停在那里，保持着刚刚弯腰的姿势，眯着一只眼看着他。
只见药不然拿着毛巾裹住了唐石的头发，而后轻柔的擦拭起来。
药不然边擦边跟他说，“我说动你才能动，听见没有。”
唐石像哄小朋友开心一样，顺从的点了点头。
等擦完，药不然又飞快钻出浴室门，然后提了一个包和一把椅子叮了咣啷进来了。
“坐这儿，我给你吹头发。”药不然拍拍手里的椅子。
唐石觉得受伤其实挺幸福的。
他老老实实的坐下，任由药不然摆弄。
药不然怕烫到他，一直开的是中风、室温那一档，于是整个过程被拖的漫长。
唐石从镜子里看着认真的药不然，偶尔对视，药不然似乎总是比唐石更先收回目光。
柔软的发丝从指间滑过，药不然关上轰鸣的电风扇，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此刻的唐石干净而清爽，柔软而俊逸。只是通红的耳根似乎出卖了他的心。
“服务很好，”唐石评价到，“辛苦了。”
药不然适时的伸了个懒腰，“好啦，现在可以上床睡觉了！”
唐石眨了眨眼睛，有点没理解他的话，“……”
“还等什么呢哥们儿，困死我了。”药不然拉着他的左手，将他带出了浴室，关上灯。
“你今天睡我的卧室，我床大，但你要介意的话，我去睡沙发也行。”
面前是深蓝色调轻奢风的双人床，看上去确实挺大的。
“你别去睡沙发，对身体不好。”唐石淡淡的说，拐弯抹角的选择了前者。
“好，”药不然眼睛一亮，把唐石扶到床的一边躺好，“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嗯。”
药不然再回来时，穿了一套柔软的白色丝绸睡衣。
他揉着眼睛，关上门和灯，躺到床的另一边。
借着月色，药不然轻轻的转过身查看唐石的情况。
唐石正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着，似乎睡的十分安稳。
药不然看着看着，就再挪不开眼了。
空荡荡的巢穴仿佛突然钻进来了一个人，身上裹挟着复杂的气息，奇妙的和周围阴冷不堪的气氛融为一体，共度接下来的每一天。
巢穴仍旧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的施舍，所幸已不再孤独。
不论风吹雨打，都有一个人一起扛。
药不然轻轻笑了，闭上眼，安心进入了梦乡。
——
月渐渐被乌云掩去，系统重启，一天的药唐体验卡就这样到期了…………：）
PS：
随便写写，硬把两个人的时空合并后bug会很多，大家看看就好。
我爱药唐，感谢阅读。👋
评论(6)